第67章 “,一些惊悚鬼故事段子”

第六十四章,一些惊悚鬼故事段子”

响马住在郊区的飞天花园。

小区以北15公里,有个地方叫三不管,那里是枪毙死囚的法场。平时,没有人敢涉足那个地方。而且,由于血的滋润,那地方的草出奇的新鲜、茂密。

一天,响马做了个古怪的梦。他梦见他半夜爬起来,摸黑穿衣服。第二个扣眼好像出了什么问题,他费了好大的劲才系上。接着,他到镜子前照了照,还梳了几下头。最后,他出门来到停车场,静静地坐在了自己的宝来车里。不一会儿,一辆黑色轿车出现了,从他身边经过,缓缓朝飞天花园之外开去,好像在引导他。他鬼使神差地把车发动着,跟着它径直朝北开,竟然一直来到平时他最忌讳的地方———三不管法场!一个黑影从前面的车里钻出来。响马也下了车。那个黑影开始蹲下来慢慢地拔草,拔一会儿就起身看看他。他也跟着蹲下了,一下下拔草……

在梦中,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响马没有太在意。

可是,一个半月后,他又做了一次这个梦———还是那辆黑车带路,最后来到那个阴森的法场,他跟那个黑影一起慢慢拔草……醒来之后,响马越想越觉得不对头。

从这天起,每天晚上他回家停好车之后,都把油表上的数字记在本子上。睡前,他把防盗门反锁,踩着梯子把车钥匙放在吊灯上,又在床下摆满酒瓶,甚至用绳子把自己的手脚绑住……每次做这些事时,他都为自己的举动感到发瘽。

又过了两个月,这天夜里,响马又做那个可怕的梦了———情节一模一样!

早晨,他猛地惊醒,发现自己的手脚还被绑着,那些玻璃瓶也在地板上立着,位置丝毫未变,车钥匙还放在吊灯上。可是,他走出去,钻进车里,看了看油表上的指针,身上陡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燃油减少了3升,正是他的车行驶30公里的耗油量!

响马心神不宁,越来越憔悴。他万万没想到,这天晚上,他开车回到飞天花园,竟然看到了那辆黑车———他牢牢记着它的车号!它从梦魇中来到了现实里!

黑车刚刚停好,一个女人从里面钻出来。她的头发很长,脸色有些苍白。

响马把车停在她旁边,直直地盯着她。她看了一眼响马的车,陡然呆住了。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响马小声问。

“我梦见过你的这辆车!三次,每次你都在后面追我,一直把我追到三不管那个法场……”

墓碑

一个人叫王军,夜里,他走进一片坟地。

月光昏暗,刮着阴森的风。

突然,他看见一个坟头上晃动着一个人影儿,好像在用利器在凿墓碑。

他急忙打开手电筒照过去,那个人一下就用胳膊挡住了脸,只露出一张嘴,那张嘴像血一样红,墓碑上刻的字也像血一样红:郭庆升之墓。

“你干什么呢?”王军问。

那个人依旧挡着上半脸,说:“他们把我的名字刻错了,我改过来。”

王军一下就傻住了。

“你把手电筒关掉,我怕光。”那个人说。

王军不敢违抗,关掉了手电筒。

那个人慢慢放下了胳膊。在月光下,他的脸十分苍白,两只眼睛黑洞洞的。

“……你叫什么?”王军颤颤地问。

“我叫郭庆升。”

“那不是……对了吗?”

那个人直直地盯着王军,突然说:“———我想改成你的名字!”

王军仓皇而逃。

盗墓者暗暗高兴,继续挖坟。

终于,他把坟挖开了,钻了进去。

坟里这个叫郭庆升的人是个大老板,很有钱,不久前他出车祸死了,火化之后,骨灰埋在了老家的坟地里。

他生前的一些私人用品都殉葬了,比如欧米茄的超霸(SPEEDMASTER)表,还有钻戒。

盗墓者在黑暗中摸索了半天,没有摸到任何贵重的殉葬品,只摸到了满手的骨灰,还有几块没烧透的骨头。

突然,有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来:“表在我的手腕上……钻戒在我的手指上……不过……你能分清哪些灰是我的手腕……哪些灰是我的手指吗……”

盗墓者一下窜出了坟墓,像王军一样仓皇而逃。

王军从墓碑后闪出来,朝那个同行的背影冷笑一下,跳进了坟中。

隔壁有人吗

我和两个人搭伴走夜路。

我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他们是哪个省的人,不知道他们的职业。不过,他们一路上都在讲故事,打发了很多的寂寞。

其中一个讲起了鬼故事:

甲和乙赶夜路,经过一片坟地,看见了一个坟窟窿。

甲说:“我敢进去睡一夜。”

乙说:“你敢进去睡一夜,明天我就把我的手提电脑送给你。”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甲果真跳进了坟里,把死人的骨头清理出来,又往里铺了些干草,躺在了里面。

乙在外面说:“我走了?”

甲大大咧咧地说:“你走吧。”

乙就走了,脚步声越来越远。

这个坟很深,里面一片黑暗,透过那个窟窿,可以看见一小块黯淡的夜空。外面刮风了,“呼嘹呼嘹”响。而坟墓里却感觉不到一丝风动,只有一股腐朽的气味。

不知道过了多久,甲听见有沉闷的敲击声。

他以为乙没有走远,又绕了回来,敲墓碑吓他。

听了一阵子,他忽然感觉这个敲击声不是来自地上。

终于,他听见一个声音从旁边的土里传过来:“隔壁有人吗?”

另一个说:“我这里也有一个故事,和你的故事有点相似,听不听?”

“你讲讲。”

另一个就讲起来:

甲和乙赶夜路,迷路闯进了一片坟地,看见了一个坟窟窿。

甲说:“你敢进去睡一夜,我明天请你住总统套房。”

乙说:“你要是把里面的骨头都给我掏出来,我就敢睡。”

“说话算数?”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甲当即钻了进去。

乙等了半天,那个黑糊糊的坟窟窿里一直没有动静,他就朝里面喊:“你怎么了?”

他话音刚落,里面就扔出了一根人骨头。

乙放下心来。他朝后退了一步,说:“一根都别落下呵!”

骨头一根接一根地扔出来,有一根差点砸在乙的头上,那应该是一块人的锁骨。接着,那坟窟窿又没有动静了。

甲好像在里面搜寻。

终于,他从坟里爬了出来。

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阴冷:“里面收拾干净了,该你进去了。”

“真进去呀?……”乙突然有点不自然。

甲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来,戳在乙的鼻尖上,恶狠狠地说:“该我做的我都做了,你必须进去!”

乙意识到,要是他不下去,甲肯定会翻脸,就说:“好好,我进去,进去。”

他一边说一边朝下爬。

甲坐在了坟墓旁边的荒草里,阴冷地盯着他。

乙钻进坟墓之后,感到身下好像有什么东西软乎乎的,湿淋淋的。

他有点恐惧,掏出打火机,想看个仔细。

“喀哒!”没着。

“喀哒!”又没着。

坟里缺氧。

他接连不断地打:“喀哒喀哒喀哒喀哒……”

终于打火机闪跳了一下,着了。

他借着那闪闪跳跳的微弱之光,朝身下看了看,吓得一下就昏了过去:

躺在坟墓里的人是甲。

他身上的骨头都被抽掉了,只剩下皮和肉。

我们三个夜行人都停住了。

准确地说,是他们两个先停住了,我也跟着停住了。

前面好像出了什么问题。

他们两个的脊梁对着我。一个说:“一条老鼠窜过去了。”另一个说:“这里有个坟窟窿。”

我惊愕了。

从他们身体中间看过去,果然有一个很大的坟窟窿。荒草中,斜插着一个墓碑,上面的阴文上涂着红漆,大部分都剥落了,剩下星星点点,就像有人吃生肉留在牙缝里的血渍。

“这次你进去?”他们中的一个说。

“还是你进吧。”另一个说。

两个人都迟疑了一下,几乎是同时转过身来,颤巍巍伸出了四只手,都指向了我的鼻子:“……你进去!”

我“嘿嘿嘿”地傻笑起来。

我的笑不在他们的意料中,他们都怔了怔。

我说:“这就是我的家啊。”

你是谁?———这是你问的。

你说我是谁?———这是我问的。

大和小

段子赶夜路,不知怎么闯进了一个荒草甸子。

走了很长时间,前面终于出现了一点灯光。他兴奋地走上前,看清是一户人家。屋里有人在说话。

段子上前敲门。出来开门的是一个知识分子模样的老人。身穿一套灰色制服,鼻梁上架一副金丝边眼镜,脸色很白。

“老先生,请问去草场坡怎么走?”

“你来的方向才是草场坡啊!很远呢。”

段子这才意识到他转向了。

“小伙子,天这么黑,你干脆住下,天亮再走吧。”

“太谢谢您了,老人家!”

进了屋之后,段子四下看了看。屋里是三套间,一明两暗。明间很大,是老先生的起居室。暗间里有人在吵嘴,唧唧哝哝地听不清楚。

老人给段子倒了茶,跟他闲聊起来。

过了会儿,暗间里的争吵声越来越大,一个老太太冲老先生叫喊:“她总是闹着要和我换房间,你也不管管?”

这时又有一个很年轻的女子的声音传出来,她争辩道:“那本来就是我的屋子!我是大房,你是二房,你就应该住在我外边!”

“我虽然是二房,可我儿女双全!再说,这房子也是儿女给安排的!”

段子感到很奇怪,这老头好像有妻有妾!而且,一老一少之间相差几十年,年轻的竟然是大房!

老先生烦躁地朝那声音挥挥手,然后,对段子说:“你等一下,我处理一下这个事情。”

接着,他去了屋外,过了一会儿,段子听到外面有挖土的声音。

他好奇地走出去,看见老人正在院子里挖地。他走近一看,吓得呆若木鸡———原来,他看见老人从地下挖出两个骨灰盒,嘴里还自言自语地叨咕着:“整天吵得我不得安宁,这回我给你们换过来!”

他一转身,看见段子,就说:“都是儿女不孝,并骨时,把骨灰盒的顺序放错了。”

“啊!……”段子大叫一声,落荒而逃。

回复

一个晴朗的日子,郎茹接到一封信。

她看了看信封上的地址,陡然感到脊梁骨发冷。

这封信是从沙漠中的一个边陲小城寄来的,在那里,郎茹只有一个熟人———林语。

林语是她大学同学,很帅气,篮球打得棒极了。在大学时,只要他在球场上,郎茹必定是最忠实的观众。

郎茹是一个腼腆的女孩,还没等她向他表白什么,大学就毕业了。他们都离开了北京,从此天各一方,断了联系。

三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郎茹听说林语被分回了老家,在那个边陲小城的国际旅行社上班。

她给他写了一封信,可是,他一直没有回音。

郎茹以为他可能换工作了,心中不免很失落。她在海南岛,他在内蒙古,天南地北,太遥远了,郎茹不想再强求这个缘分了。

可是,她又不甘心,几个月后,她突然想再给他打个电话。

首先,她查询了全国长途电话区号,然后通过那个小城的114,查到了他单位的电话号码。

是一个中年女人接的电话。

“请找一下林语。”

对方似乎惊愕了一下,问:“你是谁?”

“我是他同学。”

“他死了。”

接着,对方告诉郎茹,几个月前的一天,林语下班离开单位的时候,门卫交给他一封从海南岛寄来的信,他一边走一边读,被一辆急驰的轿车撞倒在地……

郎茹惊呆了。

不能说林语的死跟她有关系,但是也不能说没关系。

她木木地放下电话,跌坐在沙发上,似乎听到了一声难听的急刹车,就止于她的耳边。

那之后,她总是做一个相同的噩梦,梦见她写的那封信变成了一个苍白的纸人,它拽着林语朝一辆迎面开来的轿车撞去……

那段时间,她被这个噩梦折磨得精神恍惚,甚至不敢睡觉,天天夜里看电视,一直到凌晨。

时间是消解恐惧的良药。日子一天天地过去,郎茹渐渐忘掉了这件没头没脑的事。

有一次,她在中央电视台看到这样一个纪实节目:北京某音像店卖盗版VCD,被管理人员收缴。

突然,她在围观的人群里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林语!那张脸只是在镜头里闪了一下,然后就不见了。

这是个秘密,估计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发现了这个秘密。

她的心又一次陷入了黑暗的深渊。她安慰自己:电视里那张一闪而逝的脸不是林语,不过是两个人长得很像而已……

不久,郎茹意外地得到了一个消息:林语毕业后一直没有离开北京。那个死于车祸的人也叫林语,是重名。

她一下就激动起来———林语还活着!

她决定去找他。

通过几个在北京工作的同学,她终于找到了林语。不久,林语就离开北京,投奔郎茹到了海南岛。

半年后,两个人举行了海滩婚礼。

开始,他们时不时就说起内蒙古那个倒霉的林语,说起郎茹给他写的那封莫名其妙的信,说起这件事的离奇……

时间长了,也就渐渐不再说。

他们的生活应该说很美满。最近,他们正准备要个小孩。

算起来,郎茹给那个林语写信已经三年了,没想到,她突然接到了他的回信!这时候,别说郎茹两口子把他淡忘了,估计连他的父母都不再念叨他了。

这是一个白色的信封。上面的地址写得清清楚楚,就是那个边陲小城,就是那个国际旅行社,就是林语。

冷意从郎茹的脊梁骨爬遍了她的全身。

她不知道这个林语个子是高是矮,脸盘是方是圆,生前是善是恶。她对他一无所知,只有一种直觉———她要倒霉了。

她慢慢离开收发室,一边走出单位的大门一边小心把信拆开,紧张地看起来。

这封信的格式就很怪:

郎小姐:

我和你素不相识,你为什么要给我写信?

郎小姐:

你夺走了我的命。

郎小姐:

干脆,咱们交个笔友吧,你要经常给我写信。

郎小姐:

我的通信地址是———国际旅行社门前柏油路。

林语

郎茹猛地抬起头,发现她已经走到了马路中间,在血红的夕阳中,一辆急驰的轿车迎面冲过来,她双眼一黑,就从这个世界栽进了那个世界……

那个林语死了后,他的老婆一直没有再嫁。

她的悲伤渐渐结了冰,一心想报复。

终于,她按照郎茹那封信上的地址回了这封信。

后面的事就出乎她的预料了。

夫妻

太太出国了,男主人一个人在家。

这一天是阴历七月十三。明天,他过生日,31岁生日。

他打电话叫一个钟点工来收拾房间。

大约十分钟之后,门铃响了,钟点工来了。她是一个30多岁的女人,面容很憔悴。

门打开之后,两个人互相望着对方,都愣住了。

“你看什么?”男主人问。

“你看什么?”钟点工颤颤地反问。

“你……是不是觉得我面熟?”

“是呵。你呢?”

“我也觉得你面熟!”

“你是……”

“我是钟楚良呵!你是……”

“我是殷红!”

“殷红……对了,殷红!”男主人愣了片刻,一下就抓住了她的手,眼圈就红了:“你是我老婆!”

“噢……我也想起来了,你是我老公!”

两个人的声调里都透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突然,男主人想起了什么,慢慢放开了钟点工的手:“……可是,我有太太呵,她出国了。”

那个钟点工一下也拘谨起来:“是啊,我也有老公,他在市场卖菜……”

男主人看着她的眼睛,使劲地想:“可是,我为什么觉得你是我老婆呢?”

“我也觉得你好像是我老公呵。”

“好像是一个很遥远的梦……”

“没错儿,就是一个很遥远的梦……”

钟楚良猛地抖了一下:“我明白了,咱俩上辈子是夫妻!”

殷红迷茫地看着他,喃喃地说:“上辈子……”

终于,她把手中的脸盆“哐当”扔在了地上,一下扑到男主人的怀里,男主人也紧紧搂住她,两个人抱头痛哭。

哭了一会儿,男主人首先止住了。

他把殷红拉到沙发上,为她擦干了眼泪。

“别哭了。我们这辈子都托生了,还碰巧遇到了,还互相都记着,这是缘分哪!别哭了。”

殷红抽抽搭搭地说:“我不哭了。”

“来,我们对一对———我们成亲那年,你21,我20,对不对?”

“对呀。你属蛇,我属龙。”

“我是一个戏子。”

“你是唱花鼓戏的。”

“你爹开药铺,是武汉数一数二的富翁。”

“你到我家来唱戏,我看上了你,非要和你成亲。”

“成亲那天,连警署和卫戍司令部都来了人。”

“晚上,你还跟我开玩笑,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我头戴礼帽,十字披红。”

“我穿着绣鞋,蒙着盖头。”

“我记得拜堂的时候你还掐了我一下。”

“成亲后,我爹就不让你唱戏了,给了你一个药铺,你当上了掌柜的。”

“咱家住在日租界,西式洋楼,镂花铁门。”

“对面是平汉铁道,铁道那面是贫民区。”

“那条街有一个妓院和一个舞厅,经常可以看到高丽妓女,头发挽在脑后,露出粉白的大脸。还有醉醺醺的日本水兵。”

“我最爱穿的衣服就是那件盘花高领旗袍,还有白色的毛披肩,金丝绒黑斗篷……”

“你记得那次失火吧?”

“那场火是天意。”

“我看着咱家的药铺被烧得精光,腿都站不直了。要不是有你爹,咱们连饭都吃不上了。”

“那年我26。”

“你还记得德望吗?”

“咱家老四?”

“对呀。”

“怎么不记得!本来,你给他请的那个星相家说他是壬骑龙背的八字,安邦定国,官至一品,可是……”

“他死的那天是阴历十一月二十九吧?”

“没错儿。”

“现在想一想,其实就是肺炎,却要了他的命……”

“那一年我31。”

“你还记不记得……第二年的阴历七月十三?”

这句话好像刺到了两个人共同的一个神秘穴位上,他们几乎同时打了个冷战,互相愣愣地看着,都不说话了。

第二年的阴历七月十三,就是今天这个日子。男人31,女人30。

他们对视了很长时间,钟点工终于开口了,她颤巍巍地说:“那一天,你疯了,我也疯了……”

警察

老张是开卡车的。

他每天夜里往邻县送石料,第二天白天拉沙子从另一条路返回。

从山里的石料厂到邻县县城,需要四个多钟头。这条路上车辆很少。

车灯一高一矮照出去,前面的路白花花的,再远,就是无边的黑暗了。

对了,两边的树很多,榆树,不是那种参天大树,而是一人多高的矮树,好像就是为了挡住人似的。没有人修剪,毛毛刺刺的。

偶尔有一只飞行物从车灯的光柱里惊惶飞过,肉翅膀连接着胳臂、身体、尾巴,长相阴森,老张怀疑是吸血蝙。

这只被老张疑为吸血蝙的东西刚刚飞过,他就看到公路右侧站着一个警察。

警察跨到路中央,挥了挥手。

老张吓了一跳,一脚刹车停住了。

这个警察瘦瘦的,他的脸在车灯前显得很白。

这里离城里有七八里路,怎么会有警察呢?

老张想,也许他是想搭车。可是,他走过来之后,却朝着老张敬了个礼,老张一下就明白了——这是公事公办。他急忙打开车门跳出去。

警察要了他的驾驶证,翻了翻,问:“你的转向灯怎么一直亮着?”

老张探头一看,右转向灯果然亮着。他记得拐弯之后他把它关了,难道是连电了?

“罚款。”老警察一边说一边掏单子。

他的车不是本地车,警察有权现场收缴罚款。

这时候对警察说好话是没用的,老张知道这一点,他只好自认倒霉,乖乖掏钱。

上了车之后,他从反光镜朝后看了看,那个警察笔直地站在公路旁,好像等待着下一辆车——公路上一片漆黑,再没有一辆车了。

他突然想到:这个荒凉的地方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警察?为什么没看见他的警车?

第二天夜里,老张再次路过那个地方,又看到那种长相阴森的活物了,它从公路一侧的黑暗中飞出来,从车的灯光中穿过,飞进公路另一侧的黑暗中。

接着,那个警察就在公路右侧出现了,他跨到公路中央,挡住了老张的车。

老张跳下来之后,警察敬个礼,把他的驾驶证要了去,像昨天一样翻了翻。

“你的转向灯怎么一直亮着?”他问。

老张探头看了看,右转向灯果然又亮了。这一次老张清清楚楚地记着,最后一次转弯之后他关了转向灯!

“这不可能呵!”他申辩。

警察掏出单子,冷冷地说:“少废话,罚款。”

交钱时,老张留了个心眼,悄悄记下了他的警号。

上了车之后,老张又从反光镜朝后看了看——那个警察笔直地站在路边,尽职尽责地朝黑暗的远方张望着。

老张在邻县住了一夜,次日一早,他去了交警队,想查证一下昨天记下的警号存不存在。

一个女警察在电脑前“噼里啪啦”敲打了一阵子,然后告诉他:“没有这个警号。”

“他罚了我的款呵。”

女警察想了想,说:“那可能是有人冒充交警,你可以去刑警队报案。”

老张从交警队出来,正好碰见一个认识的司机,他来交罚款。

老张对他说了这件事之后,他惊骇地说:“你见鬼了吧?那个地方只有一个警察塑像,是水泥做的!”

老张的心“忽悠”一下就跌进了深渊。

第三天夜里,老张又往邻县送石料了。

这一夜更黑。

渐渐地,他接近了那个恐怖地段,那种毛烘烘的东西突然从车前飞过,差点撞在风挡玻璃上。接着,那个警察就从公路右侧出现了。

他脸色苍白地站到路中央,挥了挥手。

老张停下车,却不敢下去了,他坐在驾驶室里,不停地哆嗦起来。

警察等了一会儿,朝他勾了勾手,示意他下车。没办法,他只好打开车门,战战兢兢地爬了下去。

警察又伸手要去了他的驾驶证,一边翻弄一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你为什么不下来?”

老张没有回答,他死死盯着他的脸,想找出一丝水泥的痕迹。可是没有,尽管他的脸有点白,却是血肉之色。

终于,老张壮着胆子问了一句:“您是……哪儿的交警?”

老警察并不看他,说:“我就是这儿的。你的转向灯又亮了。”

老张一抖,转头看了看,那个诡秘的右转向灯真的又亮了!

“我这辆车肯定有问题……”他嗫嚅着说。

“有问题就一定要修好!出了事你能负得起责任吗?”警察一边训斥一边掏出单子:“罚款!”

老张实在忍不住了,说:“我去交警队问了,他们为什么说……没有你这个警号?”

警察看着他的眼睛,突然笑了:“———他们管白天,我管黑天,是两回事儿”

老张不敢较真,老老实实地交了罚款,拿回驾驶证,马上爬上了车。

他没有朝前开,而是把车朝后倒了倒。

雪亮的车灯照在那个警察的身上,他在公路右侧威严地挥了挥胳膊,示意老张可以走了。

右转向灯一下下地闪烁着。

老张一轰油门,把方向盘朝右扳去……

警察顿时呆成了一尊塑像!

笨重的卡车撞在了一个坚硬无比的东西上,有一种强烈的震动感:“哐当!——”

第二天,老张的车在邻县县城被另一个年轻警察扣住了。

他向老张敬了一个礼,说:“你涉嫌撞坏了警察塑像,请交罚款。”

瘦子

炎黄县,一个偏僻的村庄。

安分的村民都熄灯睡了。

其中有一个窗子,它也黑,不过那是窗帘的黑。

黑色的窗帘里,亮着一盏暗淡的灯,灯下,四个人在赌钱。

三个胖子,一个瘦子。

这是一个秘密的赌窝。户主叫黄三,是个光棍。

三个胖子经常来这里。

他们分别是附近三个镇的大赌徒,而他们都不知道这个瘦子来自什么地方,反正他不是本地人。

这个瘦子来到炎黄县,放出话来,要大赌。

三个胖子闻讯和他见了面。

最初,三个胖子不信任他,让他亮亮底。结果,他们都被镇住了:瘦子的衣服和裤子里面,密密麻麻都是口袋,装满一捆捆钞票。

于是,三个胖子把他领到了这里。

其实,他们早密谋好了,要合伙坑这个瘦子。

他们来的时候,黄三不在家。不过没关系,他们都有钥匙。

传统赌法,麻将。

那个桌子是专门为赌博做的,每一面都有一个木箱,用来装钱。

瘦子出奇地瘦,像个竹竿。

他的脸色苍白,坐在那里毫无表情。

可能是赌徒们抽的烟太多了,房子里有一股纸灰的味道。

瘦子的钱像流水一样流进三个胖子的口袋。

他一直垂着眼帘打牌,没有任何表情。

四个人屁股下都是旧椅子。

三个胖子太重了,他们的椅子不停地“吱呀吱呀”叫,只有那个瘦子的椅子没有一点声响。

夜越来越深,纸灰的味道越来越浓。

终于,瘦子的钱全部输光了。

他被掏空之后,变得更瘦了。

一个胖子直了直腰,揶揄地对瘦子说:“还赌吗?”

“不赌了。”瘦子说。

三个胖子都有点疑惑。

他们以为这个家伙是个高手,没想到,他就这样乖乖地输光了,而且输光了就不再赌了,一点意外都没有。

另一个胖子说:“按照我们这里的规矩,你还有一次机会,不知道你想不想要?”

瘦子似乎并不重视,他毫无表情地说:“什么机会?”

“你还可以拿命赌一次。”

瘦子叹口气,说:“去年夏天我跟人家赌钱,最后就用命做了赌注,已经输掉了……”

三个胖子几乎同时抖了一下。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三个胖子像惊弓之鸟一样都飞快地转过头去看———是黄三。

黄三笑嘻嘻地说:“你们三个人赌什么哪?”

话音刚落,房子一下就陷入了黑暗中。

一个胖子颤巍巍地说:“我们是四个人啊!”

“明明是三个人嘛。”黄三一边说一边摸黑找着什么。

过了好半天,一个胖子说:“你干什么呢?”

“我找蜡烛。”

“你他妈快点啊。”

“我就放在这个抽屉里了,怎么不见了呢?”

又过了一会儿,黄三终于把蜡烛找到了,他“哧啦”一声划着一根火柴,把蜡烛点着———瘦子坐的那个椅子已经空了。

三个胖子顿时面如纸灰。

借着蜡烛的光,他们都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他们的钱都不见了,包括刚刚赢来的钱,还有他们自己带来的赌资,都变成了纸灰!

他们惊恐地四下巡视,根本不见那个没有表情的瘦子。

他们面面相觑,最后,目光都落在了黄三的脸上———他坐在了那个空椅子上,端端正正,毫无表情。

他好像已经不是黄三了。

坐在他两侧的胖子都朝后闪了闪。

他似乎受到了一种神秘力量支配,木木地伸出双手,一边“哗啦哗啦”洗牌,一边木木地说:“现在,我借黄三的命,继续跟你们赌———赌你们三条命!”

三个胖子起身就逃,两个椅子被撞翻,“噼里啪啦”倒在地上……

一个高级扒手,把三个赌徒洗劫了。

他分给了黄三一小部分。

长夜

这套两室一厅的房子,过去是柴小堡的家,在十四楼。

柴小堡从窗子望出去,是浩瀚的夜空,下面是高高低低的楼顶。

母亲把他送来之后,锁了门,下楼走了。那厚厚的防盗门,估计大炮都轰不开。

柴小堡的心似乎踏实了些。

昨晚上,柴小堡杀了人。

他没想到,人的肚子那么软,硬实的程度竟然比不上一个西瓜。

那个人叫胡青,是市田径队的标枪运动员。这个家伙很奇怪,平时不爱说话,一双厚厚的眼皮总是耷拉着,好像永远都是那样无精打采。可是,一到了赛场上,他就变成了遭遇红色的公牛。

这套房子曾经是柴小堡和老婆的新房,他们在这里度过了一年半的幸福时光,然后,老婆就被胡青夺走了。

从此,柴小堡就回到父母家住了。

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昨晚上,柴小堡得知胡青一个人在家,就带着三角刮刀去了。

胡青刚刚打开门,柴小堡就扑上去,把三角刮刀扎进了他的肚子。那一刻,他愣愣地看着柴小堡,眼皮越来越沉重,眼神越来越困倦,终于趔趄一下,摔倒在门口。

柴小堡转身就跑回了父母家。

他脸色苍白,全身颤抖,一夜没睡,时时刻刻怕警察破门而入。早晨,他终于对母亲说了这件事。

母亲差点当场昏倒。

天黑之后,母亲就偷偷把他锁进了这个房子。他嘱咐母亲:“如果有人问我,你就说我离家出走了,下落不明。”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柴小堡不敢开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

由于柴小堡长时间不在这里居住,电停了,水停了,气停了,家具也乱七八糟地堆放着,更像一个仓库,没有一丝人气。

母亲走的时候对柴小堡说,明天一早会给他送食物来。

柴小堡坐在黑暗中,想起母亲,想起老婆,忽然想哭。

月亮默默升起来。

这个陌生的房子里安静极了。

柴小堡轻轻走进卧室,合衣躺在**,脑子里总是浮现胡青临死前的样子:他穿着一身纯黑运动服,裤脚和袖口是紧口的,有两圈白色条纹。他那双苶苶的眼睛定定地盯着柴小堡,越来越暗淡……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似乎听见防盗门轻轻响了一声。

是母亲不放心又返回来了?

柴小堡爬起来,走出卧室,朝门口看了看,没有人。

他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刚才是什么在响?

他觉得自己太疑神疑鬼了,警察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

他回到卧室,想继续睡觉。可是,他刚刚坐在**,又站了起来,他忽然感到不对头。

他蹑手蹑脚走出去,眯眼朝门口看了看,倒吸一口冷气———门口躺着一个人,他脸朝下趴在地上。

这个房子里怎么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个人?

柴小堡颤颤地喊了一声:“……谁!”

趴在地上的人没有一点反应。柴小堡的脑袋“轰隆”一声就炸了———那直撅撅的姿势,分明是一具死尸啊。

他借着月光紧紧盯着这具死尸,渐渐看清,他穿的是一身纯黑运动服,裤腿和袖口是紧口的,有两圈白色条纹……

他是死在门口的胡青!

柴小堡好像一下被人抽掉了骨头。

他惊惶地四下看了看。十四楼,他不可能跳出去,他惟一的出路就是这扇防盗门。可是,死尸横躺在那儿,他绝没有胆量跨越他。

不过,他总不能跟一具恐怖的尸体在这个房子里度过漫漫长夜,他必须冲出去。

想到这里,柴小堡慢慢朝前迈步了。

他离那个死尸越来越近。

死尸的脑袋朝着门,姿势有点像个“大”字。现在,黑糊糊的死尸纹丝不动,但是,笨蛋也能想象出来,那种安静是一个阴谋。

柴小堡知道,他的腿刚刚跨过那个僵直的身子时,他一定会猛地抱住自己。

他走到死尸前,哆哆嗦嗦地抬起脚,迈过了他的胳膊。

死尸竟然没有动!

现在,他的另一条腿也成功地迈过了死尸的胳膊,站在了门前,快速地伸出手,要拉开防盗门的大锁。

可是,锁没有开,柴小堡蓦地意识到:外面反锁着!

他一步跳过死尸,踉踉跄跄退到卧室门口,死死盯着那具死尸。

完了。

今晚上,他必须要跟这具死尸在一起了。而漫漫长夜,才刚刚开始。

现在,惟一的办法是给家里打电话求助,可是,这个房子的电话早就停机了,而他又没有带手机。

他靠在了墙上,雪白的墙上铺着朦胧的月光。而月亮照不到那具死尸,他躺在黑糊糊的阴影中。柴小堡不错眼珠地盯着他。

时间似乎也变成了死尸,停滞不前了。

假如,现在他呆在医院的停尸房里,那还好一些,毕竟那些死尸都有来头。可是,这具诡异的死尸莫名其妙就出现了,这最令他恐惧。

他是怎么来的?

柴小堡开始紧张地思索。

他能不能是父亲呢?

父亲也有这个房子的钥匙,他的身材跟胡青有点相似。而且,他是个酒鬼,经常烂醉如泥。也许,今晚他又喝醉了……

要证实这一点,柴小堡只有把他的身子翻过来。这次,柴小堡死活不敢了,他怕看到他肚子上插着一把三角刮刀。

另外,父亲从来就没有这身运动服。

他退回到卧室,把门紧紧关上,聆听动静。

他知道,这具死尸既然出现,那么,这一夜绝不可能平安过去。

他熬了一阵子,终于又打开门,探头看了那具死尸一眼。

他的胃又抽搐了一下———那具死尸依然在那里躺着,但是,柴小堡却看出,他的姿势好像跟刚才不一样了,他摆出了一个奇特的姿势。

他动了!

柴小堡抖抖地朝前走了几步,弯下腰仔细看,死尸呈现的是一个掷标枪的造型!

柴小堡的魂儿都飞了,他跑回卧室,把门紧紧关上。

现在他已经肯定,这具死尸就是胡青!

房子里没有一点动静,只有柴小堡病态的心跳声。整个世界都睡了,只有一个活人和一个死人隔着门板在对峙。

柴小堡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也许已经过了午夜。

他想打开卧室的门,再看那具死尸一眼,却不敢。他坐在**,一动不动,等待天明。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听见外面又有声音了,很轻微,就像一双袜子在地板上行走。

他打了个冷战,轻轻站起身,走到卧室的门前,无声地拉开门,伸出头,朝死尸看了看,怵然一惊———死尸已经转过来,脑袋朝着卧室的方向了。他依然脸朝下趴在地上。

柴小堡猛地关上卧室的门,惊惶地四下张望,希望找到一个硬实的家伙拿在手里。

卧室里除了一张床,空空****。最后,他看见了窗台上的一只白色花瓶,走过去抓在了手中。实际上,这只花瓶连老鼠都打不死。

外面又没有动静了。

他静静地等待了很长时间,悄悄拉开门,那具死尸已经爬到了客厅中间的位置!尽管他依然脸朝下趴着,但是柴小堡分明感觉到,他的前进势不可挡。

柴小堡猛地把手中花瓶朝他摔过去,遗憾的是,花瓶并没有打中他,而是在他的脑袋旁边摔碎了,声音惊天动地:“啪!”

接着,他再一次把卧室的门关上,躲在房间的一角,瑟瑟地抖。现在他连花瓶都没有了。

房子里还是那样静。

柴小堡紧紧攥着双拳,感到手心里空空的,肠胃里空空的,整个世界空空的。

又有声音!

好像有一双手在抚摸卧室的门板。

柴小堡不能再等了,他孤注一掷地走过去,停在门前,猛地把它拉开。

死尸直直地站在他面前,正是高大的胡青,他的脸在月光下显得十分的苍白,那绝不是一张活人的脸。他的一双厚眼皮依然沉沉地耷拉着,无比困倦地看着柴小堡。

柴小堡下意识地朝他的下腹部看了看,运动服上有一个很小的口子,一点不明显,呈“十”字,口子周围隐约有血迹。

接着,柴小堡就看到了他手里的那把三角刮刀。

那是柴小堡的三角刮刀,他把它拔出来了!

胡青困倦地盯着柴小堡,一步步走进来。

“我…来…还…你…刀…子…”胡青怪声怪调地说。

柴小堡连连后退:“不,不,不!”

不管他同意不同意,刀子还是还给他了,就插在他的下腹部。

……昨天,柴小堡那一刀扎得并不深,这个体格健壮的标枪运动员跌跌撞撞跑下楼,拦住一辆出租车,去了医院。

他在医院只躺了一天。

晚上,胡青来到了柴小堡家,发现他不在。出来时,他看到了柴小堡的父亲,醉卧在楼道口。

他从这个醉鬼身上翻到了钥匙。

对面的楼房

这一天夜里,秋贴睡不着,走到家里的阳台上吸烟。他是某公司的董事长。

11楼。

这时候都半夜了,家家户户的窗子都黑着,只有对面11楼的一个窗户亮着灯。透过纱帘,秋贴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形。

不一会儿,秋贴看到,一个漂亮女人裹着浴巾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他可以看到她的一举一动,可是听不到一点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有个男人悄悄从门后闪出来!他提着一把亮闪闪的刀。女人显然没察觉这个不速之客,依然在擦着头发。

那个男人轻轻走到女人身后,猛地举起刀,朝女人的脖子割去,女人一下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凶杀!

秋贴猛地转过身来,急忙回到卧室,打电话报警。

警察很快就赶到了,他们撞开了对面出事的那个房间,却发现里面根本没有人居住,也没有任何凶杀痕迹。他们认为秋贴是在做梦。

秋贴傻了,次日一整天都精神恍惚。他怎么都想不明白。

这天晚上,他又失眠了。他走到阳台上,朝对面楼房望过去,不由抖了一下:那个没人住的房间里的灯又亮了!

他死死盯住房间内,不一会儿,就看到一个漂亮女人裹着浴巾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她就是昨天被杀的那个女人!

秋贴感到身上发冷了。

过了一会儿,那个凶残的男人又从门口闪出来,轻轻走到女人身后,猛地举起刀,朝女人的脖子割去,女人一下软绵绵地倒下去……和昨夜一模一样!就像一个电影片段,又重放了一回。

秋贴回到房间里,心“怦怦怦”地狂跳。这次,他不再轻易报案了。他已经意识到,对面房间里的恐怖场面,已经跟刑事案件无关!

就这样,又过了一天。

半夜里,秋贴又来到阳台上朝对面看———又看到了那个漂亮的女人,她刚刚洗完澡,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这一切都是错觉吗?

秋贴忽然很愤怒,他下了楼,来到对面的楼房,坐电梯来到11楼,走到那个房间的门前,发现门虚掩着,一推就开了,里面亮着灯。他试探着刚刚跨进去,一把锋利的刀子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一起费尽心机的绑架就这样开始。

求死

有一个人,他很有钱。

因为他很有钱,所以他有很多爱好,比如养宠物。

他养了三条德国牧羊犬,其中一条在牧羊犬协会举办的大赛中还得过名次。

他还喜欢打球,每周他都要抽出一天时间给高尔夫球场。

他还喜欢玩女人———当然所有的男人都喜欢玩女人,这不算是他特别的爱好。

他有一个很特别的爱好———吃各种珍奇的动物肉。

在市场上可以买到的各种海陆空动物,他都吃腻了,他专门到一些高档饭店吃一些濒危动物。

不过,他总是一个人去。

有一次,他听说山里有一个度假村,那里的餐厅很有特色,卖的都是各种山野菜,各种野生动物的肉。

他开始流涎水了。

终于有一天,他一个人开车去了。

这种事不便带手下。而他的老婆偏偏没这个口福,她什么肉都不吃。

在山路上,他停了车,下车撒尿。

在这不见人烟的地方,天地是一个大厕所。

撒完尿,他正要上车,突然看见柏油山路上,爬着一条虫子,像小指那么大。

这虫子在慢腾腾地横穿山路,头都不抬。

它通体草绿色,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它的身下却长着密麻麻的黑毛,让人看了就恶心。

有钱人蹲下身,观察了它一阵子。

虫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警觉地停下来,抬起头。

他看见了它的眼睛!

它一只眼睛,长在脸中间,圆圆的,诡异地看着他。

有钱人还发现,它身下那密麻麻的黑毛其实是腿,那些黑毛停止了舞动,虫子就停下了。

他伸手捡起一块石头,朝这条虫子砸下去。

那条虫子竟然叫了一声:“呀!———”

有钱人哆嗦了一下。

那古怪的叫声太大了,和它那么小的身子极不相称,就像砸在了一个小孩的脑袋上。

它会叫!

这说明它有声带,有嘴!

有钱人慢慢掀起那块石头,想看看它的尸体。他惊呆了,那条虫子在石头下静静看着他,那只独眼射出一种仇恨的光。

他打了个寒战,又举起石头,用力朝它砸去,一下,一下,一下……

他每砸一下,那条虫子都怪叫一声。

虫子的叫声越来越弱,有钱人的力气也越来越少。

虫子终于无声了。

有钱人气喘吁吁地停了手,站起身,想上车继续赶路。

他走出几步,又不太放心,返回来,掀起那块石头……

他一下毛骨悚然了———那条虫子还活着,它在石头下的阴影里死死盯着他。

有钱人转身就跑!

……在车上,他一直在回想那条结实的虫子。

突然,他有了一种强烈的饥饿感,身子甚至都抖起来。他一边开车一边用眼睛在车里搜寻,没有任何食物。

他坚持着朝前开了一段路,意外地看见路边有一个青石垒的房子,挂着一个破旧的木牌,用红漆写着两个字:食堂。

他什么都顾不上想,立即把车头一转,开了过去。

那青石房子里很暗,有点压抑。不过他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香味———就是那种小饭馆煎炒烹炸的香味,在豪华的大饭店里绝对闻不到。

他的胃一下就跳动起来。

一个山民模样的男人从里间走出来,憨憨地对他笑着,操一口当地方言说:“老板,你吃饭吗?”

他急不可待地说:“废话,我不吃饭来干什么!”

“你吃点什么?”

“有饺子吧?半斤饺子。”

这时候他已经不管什么馅了。

平时他不太吃猪肉,这时候,猪肉都是美好的了。

“你等一下,我们现在就包。”

“快点呵。”

“好嘞。”

那个男人拿起一个很旧的泥茶壶,给他倒了一碗茶,然后,就进了里间。那应该是厨房,挡着一个脏兮兮的帘子。

有钱人没喝,他只等着饺子出锅。

大约过了半个钟头,那个男人才把热气腾腾的饺子端出来。

时间太长了,有钱人怀疑这个小饭馆只有他一个人,剁馅,擀皮,包,煮……

“你一个人开饭馆?”他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个男人又憨憨地笑了笑:“还有我老婆。”

有钱人不太相信地朝厨房看了看。

那个男人就叫了一声:“老婆!”

脏兮兮的帘子一撩,走出来一个女人,憨憨地看着有钱人。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小孩。那个小孩大约两三岁,看不出男女。

有钱人惊诧了———这一家三口长得出奇相像,就像同一个人,只不过有男有女,有大有小!

小孩跟父亲长得一模一样还勉强说得过去,那个女人怎么也和这个男人长得一模一样呢?

有钱人看着面前这三口人,张大嘴巴,不知说什么好。

“好了,老板,你慢慢吃吧。”

那个男人说完,就领着老婆和孩子又走进了帘子后面的里间。

有钱人饿极了,顾不上想那么多,夹起一个饺子就吞进了肚子,同时,他听到一声怪叫:“呀!———”

他哆嗦了一下。

他愣愣地看着盘子里的饺子,蓦地感到了恐怖!

果然,那些饺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他用筷子夹开一个饺子的皮,差点昏倒———那里面包着一条虫子,正是那种砸不死的虫子,它的一只眼珠正在饺子的热气中古怪地盯着他!

这饺子刚刚从锅里捞出来,这一点不会错,很烫嘴。就是说,这条虫子包在饺子里,一直在锅里煮,可是,它竟然没有死!

有钱人的手猛地按在肚子上,眼睛瞪得像核桃一样大。他不敢想,刚才他吃的饺子里是不是包着虫子。

他又颤颤地又夹开了两个饺子的皮,每个饺子里都包着一条毛烘烘的虫子!

它们都活着,在饺子皮被夹开之后,它们那密麻麻的腿立即开始慢慢舞动起来,脸上的一只眼珠毒毒地盯他。

他猛地把筷子甩在了地上,蹲在地上干呕起来。

他是有钱人,平时没有人敢这样捉弄他。

于是,他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他以为他可以像平时对待大饭店的服务员一样,把这个小饭店的主人臭骂一顿。他气急败坏地朝里面喊道:“店主,你给我滚出来!”

那个男人慢腾腾走了出来。

有钱人站起身,脖粗脸红地说:“你妈的,看看你这饺子里是什么!”

那个男人根本不看饺子,而是看着他,低低地说:“老板,你不要骂人。”他的眼睛里含着一种威严,一种阴森的杀气。

有钱人马上意识到,对方不是他的员工,他在这里是不能撒野的。这里是荒山野岭,这里是他的家……

他马上缓和了一下口气,说:“你看看,这饺子里都是虫子……”

店主低头看了看,说:“就是虫子啊。”

他的平静让有钱人感到了一种压力。

“你的饺子里包的就是虫子?”他的声音里失去了威风,甚至有请教的味道。

“是呵,我这里卖的都是山野味。”那个男人竟然坐了下来,耐心地解释道。

“可是它们还活着!”

“这叫生吃,更有营养。”

接着,他又压低声音说:“这种虫子叫求死,很珍稀的,吃了补钙。”

求死这两个字太不口语化,有钱人没有听懂:“你说它叫什么?”

“因为它怎么都死不了,所以就叫求死。”

有钱人全身发冷。他感到今天自己可能走不出这个小饭馆了。

“我们一家都吃这个。”那个男人又说。

这时候,那些虫子像鸡雏拱破蛋壳一样,纷纷从饺子里慢腾腾地爬出来。

有钱人惊惶地问:“刚才我把一条吃进了肚子,它会不会死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店主一拍桌子,兴奋地大声说。接着,他又把声音压低了:“它们当然不会死!”

有钱人悲惨地嚎叫了一声。

他似乎已经感觉到那条虫子舞动着密麻麻的腿,开始在他的肚子里慢慢地行走了。它好像顺着食管爬了上来,到了喉咙,又慢慢地爬了下去……

他一把抓住那个男人的手:“求求你,救救我!”

那个男人笑起来:“不要怕,没事。根据我的经验,你醒着的时候,它会睡觉。你睡觉的时候,它才活动。”

接着,他的语调突然变得怪异起来:“我再给你上一盘,你吃掉,以后你就永远都不用再吃任何食物了———好不好?”

后来,大家看到这个有钱人天天夜里都在大街上疯跑。

他求死不能。

《十万个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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