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春野在煎熬中度过了一整天，终于盼到放学，然而手机被没收，她根本无法了解网上的近况，情急之下，忍不住拍了前桌的肩膀，问道：“怎么样了？”

杜唯回过头，一脸茫然：“什么怎么样？”

“就是你说的那件热搜，宠物医院的。”

“哦，你干嘛要问我？”杜唯眯起眼睛打量她，见她两手空空，才恍然大悟，“我差点忘了，你的手机还在魏老师办公室呢。”

乔春野移开视线：“算了，我就不该问你。”

“拜托，我也要听课做笔记的，也不能一直钉在网上，我现在给你看看还不行么……”边说边拿出手机，“热搜已经掉出前十了，不过其他相关话题被刷到前面，看来热度还在。”

“什么话题？”

“我看看，‘宠物医院为何收费那么贵’、‘宠物医生需不需要医德’、‘宠物经济是否亟待整顿’，主要是这几条”

“就这些？”

“不然呢？我倒是希望黑心医院马上关门整顿，可惜这事我说了不算，还得公安局法院做主。”

杜唯走后，乔春野还呆在原地。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天之内，瑞德旗舰店就从五星级的优秀医院，沦为人人喊打的黑心商家。想到这三个月来付出的辛劳汗水，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她抄起书包来到走廊，往教职工办公室看了一眼，便扭头一百八十度,往台阶的方向走去，刚走出几步，便听到一个声音在身后喊道：“乔春野，魏老师不是让你去办公室吗？你背着书包打算跑路吗？”

“要你管！”她不耐烦地回过头，随即愣在原地。

身后的人竟然是周楚楠。

两人已经接连几天没有说过话，她居然没能认出对方的声音。她的脾气不争气地软下来，说：“我……我还有事，今天不去了。”

周楚楠来到她面前，轻笑道：“你不要手机啦？”

“今天可以先不要。”

“明天呢？”

“明天再说明天的事。”

“那可是我帮你修的手机呢。”

乔春野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我真的有急事。”

周楚楠收起玩笑的神色，问道：“你是看了网上的新闻吧？”

乔春野呆住了，她这才想起，全班只有周楚楠知道她在瑞德打工的事，她立刻抓住对方的胳膊，压低声音说：“你不要跟其他人讲。”

周楚楠点点头：“放心吧，我不会乱说的。我爸爸还是瑞德员工呢，这次可算是被你那姑姑给害惨了。”

“我姑姑……”

“我都听说了，这次网络曝光事件，幕后主谋就是鑫峰传媒。”

乔春野的眼睛亮起来：“你也觉得有蹊跷。”

周楚楠回答：“当然了，本来那只狗就是正常死亡，根本算不上医疗事故，对方就是咬定了法律上无机可乘，才转而煽动舆论的。”

她长舒一口气：“太好了，终于有人相信我姑姑是无辜的。”

周楚楠却摇头说;“你姑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要不是她独断专行，非要接这台手术，也不至于惹来这么大麻烦。她根本就没把同事放在眼里，就只顾着自己，大家为评优付出的努力，就这么付诸东流了。”

高三一班的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走廊里空****，但乔春野还是拉起周楚楠的手，将他扯到一处靠窗的角落，并且把手指抵在嘴唇上，示意他压低声音。

周楚楠很纳闷：“你这是怎么了？”

她犹豫片刻，艰难开口说：“……我害怕。”

“怕什么？”

“我姑姑会接下手术，都是因为我，是我坚持要救布丁，她才答应的。”

周楚楠愣了一下，随后摇头说;“你想多了吧，她是成年人，怎么会受到一个高中生的影响。”

“但如果当时我没有坚持……”

“你是不是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听到这番话，乔春野不禁打了个激灵。

周楚楠接着说：“她连你平时的生活起居都不在乎，又怎么会为了你改变工作原则。”

“你说得对……”

“她有她的工作，你也有你的学业，不要因为她打乱自己的节奏，说到底你只是暂时住在她家里。等考上大学，就再也不用看她的脸色了。”

乔春野低头不语，神色之中仍然带着犹豫。周楚楠见状，追问道：“你不想跟我考同一所学校了吗？”

她抬起头，脱口而出：“想！”

周楚楠笑了：“那就好，这是给你的奖励。”

他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旧手机，放进乔春野掌心。

乔春野大为惊讶：“不是被魏老师没收了吗？怎么会在你那儿。”

周楚楠耸肩：“巧了，我刚从魏老师办公室出来，她让我拿给你。”

乔春野仍然一脸茫然：“她……不准备罚我了？”

“其实一中有校规，老师不能随便扣留学生的私人物品，所以她也后悔了。不过她都是为你好，希望你能把心思放在学业上，考出好成绩，希望你能理解她的苦心。”

“……嗯，我明白。”

“她还说让我喊你去她办公室。”

“还要去么？不是不罚我了吗？”

“不是要罚你，是要给你开小灶。上礼拜的测验你错了几道大题，刚好是你家里出事期间，缺席的课程内容。于老师知道以后，就拜托她单独给你补习一次，她正等你呢。”

“哦。”

“还有一件事你得知道，魏老师反对你去瑞德实习。”

乔春野大为惊讶：“为什么？”

周楚楠回答说：“很简单啊，哪有高三备考生还兼职打工的，多浪费时间。你姑姑根本什么都不懂，就拿你的前途当儿戏。”

乔春野无言以对，接二连三的惊讶过后，她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变得陌生起来，在医院里度过的时光好像变成一场梦，只有眼前的校园才是真实的，属于她的生活。

周楚楠见她不说话，便伸出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两人距离很近，她带着茫然的神色抬起头，刚好迎上对方的视线。令她眷恋不已的温柔声音再度划过耳畔：“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人关心你的，别辜负大家的一片好心、。”

她点点头：“那我现在就去办公室。”

“好。”

目送乔春野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周楚楠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拿出手机，点开一个全黑的头像，编辑消息发送：“肖大哥，你教我的招数果然管用极了。”

对面很快发来回复：“你打算怎么回报我？”

“我找到了新的货源，今晚可以见一面吗？”

“没问题，老地方等你。”

他把单肩书包甩在背后，一只手插进口袋，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