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通情达理

第三十回通情达理

公主本来已经吩咐下去,来人一律不见,却不防备卓云清闲闲的溜达,隔着花格墙正看见吕时习和门人说话。

卓云清唤了声表哥,将他接进垂花门,自然没有人敢来阻拦。

两人寒暄着进了书房,刚说了几句话,就见公主急急进来。

公主全不是上次在集市里那副冷淡倨傲的模样,她笑容亲切的招呼吕时习,又玩笑道:“状元你可真守信,说了过两天来,今天刚好是第二天!”

吕时习对公主的印象改善了许多,很快也放松下来,说明来意。

吕时习向卓云清道:“表弟,清儿究竟得了什么病?我实在不放心。我去看了多次,舅母总是支支吾吾说不清。她病了也有大半个月,也不知是不是好些?”

他满目担忧,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卓云清顿时大感愧疚。

公主看了看卓云清,心中一动,接过话来:“状元,我告诉你一个实话,清儿这病,可是心病,心事不了很难好呢!”

卓云清听到头两句,以为她真要把实情说出来,吓了一跳正要阻拦,便听她开始胡扯,便笑笑任她说去。

吕时习吃了一惊,问:“心病?那是为了什么?”

“这,”公主左顾右盼的想了想词,有意吞吞吐吐道,“其实不该我告诉你,不过我是觉得你应该知道。是这样,你和清儿有过婚约,可是你多年不在京里,她遇见了别的人,喜欢上了别的人。她也不想辜负你,可也管不了自己的心,就这样一病不起了。”

吕时习哪里想到会是这样,听得目瞪口呆。

卓云清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和表哥的婚约,听她这么急的就要把事情说开,又惊讶,又于心不忍,转向吕时习解劝道:“表哥,你不要生气,这事情还有——”

“还有什么?!”公主打断她,“我说得可有一句谎话?”

她说得又真又假,却信誓旦旦,卓云清不好拆台,无奈何道:“你这样说总不太好。”

公主见她退让,知道她向着自己,心中安定,说话就更有底气了。

公主又向吕时习道:“状元你看,驸马也承认了!他是个重信义的人,也爱脸面,怕别人说三道四,就想把这事压下。他这些天可劝了清儿好多回,可我觉得就算是勉强清儿嫁给了你,你们也不会幸福,不如随她去吧。状元你说呢?”

公主越逼越紧,一下把问题推给了吕时习。

卓云清听得十分明白,心想你算盘打得真好,把我的难处都推给了表哥。这一来,他若答应退婚正合了我们的意,他若不顾惜我的意愿执意娶我,我也难免对他有些怨怼,愧意也就淡了。

卓云清当然知道公主是为了自己,当然不怪她,只暗自叹了口气。

吕时习这时也拧着眉叹了口气,问:“不知那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对清儿怎么样?”

公主笑道:“那人貌美聪明又稳妥,家世极好也极爱她,愿意为她做一切事。”

吕时习点点头:“那我便放心了,她也等了我许久……等舅舅回来我自会去说,成全他们便是了。”

卓云清鼻子一酸,不禁道:“表哥,总是清儿对不起你,你……”

“哎,不必如此,”吕时习抬手拦住她,“你也不要为难她,我也不是那种沉迷儿女私情的人。”

公主对这状元好感大增,她安抚的握住卓云清的手,道:“状元你也不要难过,我知道你是个有抱负的人,该娶一位贤惠的夫人,过些日子我给你说一门好亲事,保管你满意!”

吕时习为卓云清的消息而来,却得知她另有所爱,还答应了解除婚约。这一时半会发生的事对他来说实在突然。他话说得虽然开朗,心里到底难安,哪里还有心思听这些。

吕时习寥寥应对了几句,惶惶告辞而去。

退婚的事竟然这样顺利,卓云清很是感慨,然后忍不住埋怨公主事先没和自己商量。

公主也是临时起意,她本来并不着急:卓云清时时伴在她身边,而那个婚约飘渺的好像永远不会实现。

可是卓云飞一番话说得她心中难安,让她生出患得患失的情绪,觉得自己与卓云清的关系并不多么牢固。

而且她自己做了错事,埋下卓云飞这支伏兵,说不定一杀出来就要搅得天翻地覆。

公主一时想跟卓云清坦白,可她总觉骑虎难下,她又想:现在情况还很稳妥,稍微再拖两天应该没关系——这两天好好把握,说不定有转机。

公主打定主意,马上态度极好的认了错,又撒娇装委屈道:“我一看到他,就想到你们的婚约,一想到你们的婚约,就难受得不知道怎么好,我一难受,就情不自禁的想把事情快解决,实在不是有预谋的。”

卓云清本来也没有真生气,见她又诚恳又可怜,反倒安慰她道:“算了,这样也好,你做得也不错,真要和我商量,不知道要拖到哪天。”

公主亲昵的挨近她,温柔道:“清清,你真好。我可能会有事情做的不妥,可你一定要相信,我总是为了你,为了我们俩。我若错了,你说出来,我下回一定改。”

卓云清见她反应这样郑重,不明所以,反省道:“你别这么说,刚才其实只是我有点发懵,我不是有心要怪你,你别放在心上了。”

公主也不好多解释,笑笑而已。

公主揽下这媒人差事,便有心牵一段才子佳人的良缘,好让卓云清彻底安心。

她认得许多达官显贵家的姑娘小姐,想来想去却找不到哪个模样性格又出彩,又适合配给这状元。她刚想把这事放一放,刚巧墨玉端了贡李进来,身后还跟着捧着手巾的浣云。

公主一见浣云,眼睛一亮,有了主意,向她道:“上次你送去的那只铜孔雀还丢在甄翠堂,你去拿回来,我还有用。”

那天卓云清与她一道去拿金孔雀,两人都没想过要把铜孔雀拿回来,

这时卓云清听她这话,不解的问:“那还有什么用?难道拿来卖几两银子吗?”

公主笑道:“我要拿它为你那通情达理的表哥,找一位知书达理的好夫人!那个顾书茗你还记得吗?”

卓云清这下恍然,那次她们到西江寺玩了一天,晚上在嵩和楼吃饭,遇见了前来求助的顾书茗。

卓云清回想了一下,点点头又摇头道:“那姑娘看着是不错,却不知底细,也不知她家里人都怎么样,还是别这么轻易决定才好。”

公主得意的邀功道:“你不知道我可知道,我早就让人去查过了!”

卓云清全没想到她这样心细,惊叹道:“你怎么想的这么仔细,你怎么想到要去查她?”

公主道:“我对那姑娘很好奇,再说我不是想给你一个小惊喜嘛,怎么能不查一下东西的渊源。本来我也想哪天得闲和你说一说——事情还挺有趣——只是这几天都没轮到这件事。”

原来那位顾小姐的父亲三十年前中过探花,也曾在各地做了几任官。可他实在太清高,人缘太差,处处受排挤,自己气不忿辞官了。

他没回老家,头几年在京里教书,却也揽不到几个学生,后来不得已给人写字为生。

“听说他夫人也是书香门第的千金,这么多年不离不弃,勤俭持家,真是十分贤惠。那位顾小姐看着也不像她爹那么古板,文雅大方又有些心机,说不定还能在仕途上帮助你表哥,你说是不是良缘难得!”

公主越想越高兴,又道:“我们明天去看一看,先给顾家送些钱,帮他们置办一点家产。如果顾老爷子身子还好,头脑还行,太史局正在修书,我给他荐一个不疼不痒的官,总不能太委屈你表哥。”

卓云清感动道:“你对我表哥这样好,我也不知道怎么替他回报你。”

公主又喜又恼的在她手上拧了一下:“你和我谈什么回报!你知道是为了你,记得不要忘就好了!”

次日,两人早早来到西江寺,找到顾家寄住的小院,正看见顾书茗在院中洗衣服。

顾书茗看见他们一帮人,笑着迎过来将她们接进屋。不一会儿,里屋出来一对老夫妇,正是顾探花和夫人。

公主表明了身份,又表达了一番对顾老爷子的欣赏与尊敬,再往后,便将准备好的地契和银票送出了手,官事与亲事也暗示了几句,没有遇到什么抗拒。

最后一家人送她们出门,情绪都喜悦而激动。

卓云清全程旁观。昨天对着吕时习她十分愧疚,没觉出别的什么,这时候为他牵红线才真切的感到自己与他的缘分真的断了。

她接受这婚约已有三年,早就理所当然的认为两人会在一起,现在这样结束,虽然没有后悔,多少有些惆怅。

公主见她情绪低落,忙把握机会,笑着哄她:“是我把你和状元拆散了,我会负责到底,我这就到菩萨面前发誓,一辈子都不变心!”

卓云清很感温暖,道:“这种事发誓也没有用,还是不要费那劲了——当然我也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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