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钟声

Nina眼睛眯成一条缝,看向落日弥,两人的眼神像两根从枪口射出的钢针,在空中交汇,电光火石。

“吉拉不会认可你做的这件事情。”

“我们打赌,看是你了解吉拉多一点,还是我了解她更多一点,你要知道,她还叫元老A的时候,我就和沈沐一起跟着她执行干预案了,那时候你在哪还不知道呢,懂吗?小丫头。”落日弥露出不屑的笑容,一步一步逼近Nina,Nina被他颇具压迫感的气势,镇得往后退了一步。

看到Nina露怯,落日弥更兴奋了,像饿狼一步步逼近小羊,瞪圆了绿油油的眼睛,凶神恶煞地对Nina说:“冲我摔东西,小丫头,你没这个资格,不要说我杀个CIA,我就算杀你,吉拉也不会说什么,沈沐也不敢说什么!”

“落日弥公爵,我们没必要为了一个CIA伤了和气。”柳琪琬急忙把落日弥和Nina隔开,她一边安抚落日弥,一边也让Nina消消气,说杭锦珅已经死了,虽然这件事落日弥没有事先和她商量,但毕竟他们现在的关系比较微妙,落日弥确实有便宜行事的权利。

“大的不会做,还是小的像话,哼。”落日弥冷哼一口鼻息,目光看向宁霄鸿的记忆体,眼神贪婪道:“不要纠结杭锦珅的事了,先想想怎么把周树离搞到手,只要周树离在我们手里,步宴晨还不就是我们的提线木偶。”

他大咧咧地把手伸向宁霄鸿的记忆体,却被Nina抢先一步把记忆体按住,落日弥凶恶地瞪了她一眼刚想伸手抢夺,却听见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

“落日弥。”

这声音冰冷而熟悉,像一道裹挟着冰雪的冷风贯穿他两耳之间,使他灼热的脑子迅速降温,伸出去的手也像被闪电击中一般迅速缩了回来,那声音如此的平静缥缈,却又蕴含着无比的危险,危险如一把手枪,抵在他的后脑勺上。

这是……沈沐的声音。

落日弥愕然一怔,心道他怎么来了?然后惶恐转身,却只看到银狐用全息投影设备投影在他身后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像,那影像只有一双眼睛是清晰的,是一双像极狐狸的,老奸巨猾的眼睛,但同时拥有狮、虎的威仪,它淡漠如千年的寒冰,却又燃烧着蔚蓝色的火焰,这双妖冶的眼睛,让落日弥不自觉的绷紧了神经,仿佛和这双眼对视,要绷紧全身每一块肌肉,才不至于落下风。

“沈沐……好久不见。”落日弥强装镇定道。

“好久不见,Nina已经递出Fate对你的邀请吧?”

“是啊。”

“你对我们Fate的运作、规矩还不熟悉,暂时屈尊,请你配合Nina在亚洲区的行动,可以吗?”沈沐的不容置否的语气,说出了一句疑问句。

“正当合理,我自然是要配合Nina的。”落日弥不甘地点了点头。

“好,等我们完全掌控亚洲区后,我会让Nina安排你来总部,和吉拉见面。”说完这句话后,银狐关掉了全息投影,落日弥此刻后背已经有些潮湿,微微转头瞥了Nina一眼,听沈沐的意思,Fate和他只通过Nina单线联系,那么他现在就不能把Nina得罪太狠。

他眯了眯眼睛,牵强的在嘴角挂上一丝生硬的笑容,回头问Nina:“丫头,你打算怎么找周树离那老头?”

“有落日弥公爵在,我想我就不用费心了,想必弥公爵已经成竹在胸了吧。”

落日弥笑道:“我当然有我的法子,但我能用的,还是Destiny的人,要被他们找着了周树离,恐怕落不到你手里。”

“那咱们就八仙过海,各凭本事。”

“好,我估摸着,又能再赚你一个人情。”落日弥说罢,拂袖离开南山钟楼,Nina和银狐、柳琪琬三个女人站在钟楼上,看着落日弥坐上自己的捷豹古董车驶离钟楼。

原本柳琪琬手里那只夜猫跳到了Nina的手上,任她轻轻抚摸着它的背,Nina的纤纤玉手从猫的背上一直抚摸到猫的尾巴,然后手指在猫毛茸茸的尾巴上绕啊绕。

“这人真的是跟过吉拉的顶级干预师吗?怎么被当了枪使还浑然不觉?”柳琪琬露出轻蔑的笑容,问Nina说。

Nina嘴角一勾,杭锦珅拿到名单的事,正是她让柳琪琬透露给落日弥的,她当然知道落日弥会杀杭锦珅,这本是借刀杀人的事,落日弥自然也知道,Nina即便不是最希望杭锦珅死的人,也一定是最希望他死的人之一,落日弥没想到的,大概是Nina会如此不要脸的既当又立,居然反过头来斥责他,把杀人的事,和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他是个危险的人,不要太低估他,我救了周树离以后,还要用他杀羽伶。”Nina的眼闪过一丝诡谲,她没想到自己几年前随便推举给沈沐的那个小女孩,竟然会令沈沐冒着暴露的风险去救她,竟然成为了吉拉口中,沈沐的软肋,凭什么?这么平平无奇的一个小女孩,凭什么有这般造化?!

她不服,她跟了沈沐那么多年,沈沐连一次纠错的机会都不肯给她,却对那个羽伶,那个区区戏子,如此护短!

沈沐,你爱护的,我帮你护着,我会比你更爱护她,甚至我会帮你把她身边人都照顾到,但其他人要杀她,我可没办法。Nina揪住猫的尾巴,狠狠地捏了一把,眼中的辛辣喷薄而出。

“要她死的,可不止是我Nina一人呢,你要怪,也怪不到我头上,哈哈哈。”Nina耸着肩笑道。

“游戏快开始了,这口钟,银狐你守着。”Nina对银狐道,她让银狐守着钟楼,自己参加游戏找周树离,让柳琪琬重新回到南山疗养院。

现在杭锦珅死了,那么只要柳琪琬稍微动动脑筋,就可以把宁霄鸿给弄出来,如果宁霄鸿也到了Nina手上,步宴晨半只脚就算踏入地狱了。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状元楼的门口,祁笑添和步宴晨一同坐在车里,等向兆龙出现。祁笑添很安静地沉默着,细看他的眼神,步宴晨觉得他像荒蛮时代的落魄剑客,以个体承载着时代的迷惘,只是没有满目疮痍的世界等待着他拯救,便像一个从沙漠走向海的孤独旅人,背负着至死不渝的肤浅宿命,穿越一段段歇斯底里的悲欢离合。

“看什么?”祁笑添望了步宴晨一眼,步宴晨其实自己都没发现,她盯着祁笑添的眼睛看了好久,好像就一眼,又好像确实很久了。

“看傻狍子。”步宴晨笑了笑。

“傻狍子?这物种听起来就蛮欢快得。”

“对,是种很神奇的动物,受到惊吓尾巴的毛会炸开,变成白屁股,被猎人追赶时,会掩耳盗铃的把头埋在雪地里,你没听说过?”步宴晨笑吟吟问他。

祁笑添说他希望自己真的可以那么傻傻的活着,可惜在他的世界里,没有傻的自由,活到现在,身边尽是衣冠禽兽,也没有遇到过一个真心对他的人。

“其实我挺羡慕周树离的,至少他知道自己身陷险境以后,一定有人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救他。”祁笑添露出恍如隔世的表情,这表情在他脸上很有一种老气横秋的感觉。

步宴晨可怜他的身世,信誓旦旦道:“那你跟着我就对了,从今往后,我护你周全。”

“是吗?”祁笑添抬头看向步宴晨的眼睛,他以为步宴晨的眼神会躲闪,但没有,步宴晨眼神坦然、清澈,甚至单纯到让祁笑添奇怪她怎么能在Destiny这种虎穴狼窟做到首席的位置?

“那当然。”步宴晨理所当然道,表情真诚得像只狍子。

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该羡慕的不是周树离,而是步宴晨,因为她的身边没有一个好人,她却可以保存这份真诚,那么,一定有另一个人在为她机关算尽。

而这个人,正是周树离。

“不好意思,来晚了,没迟到吧。”向兆龙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步宴晨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刚刚好,她让向兆龙开车,然后自己登陆SOS线上营救的游戏界面,游戏界面非常古典,只是一个可以多人同时在线的对话框,想在对话框里发言并不容易,每发一条言论,需要提前回答一个问题或者猜对一个谜语。

“一只猪想去旅行,他有两个选择,韩国和巴基斯坦,这只猪最后没回来,请问它更可能去了哪个国家?”

步宴晨刚想在对话框里发言,就跳出一个弹框,上面是一个问题和两个选项,提示选对可以说一句话,选错禁言五分钟。

这题简单,巴基斯坦人不吃猪肉,那它一定是留在了韩国欧巴的烤盘上,选韩国。步宴晨解答谜题以后,获得了在对话框里发言一次的机会,但她并不急着发言,她要等游戏正式开始,‘人质’周树离上线以后,用这个发言机会和周树离建立联系。因为根据以往的经验,发言问题会一次比一次难。

“我不是来救人的,我是来杀人的。”突然对话框里出现了一条留言,是一个ID名称为‘伯爵L’的人留下的。

步宴晨看着这行字,微微一愣,本以为是什么无聊的人恶作剧,但他马上留下了第二句话:“逍遥已逝,南柯遗梦。”

步宴晨看到这八个字,瞳孔猛然一缩,这八个字,显然暗示着逍遥王杭锦珅和南柯梦两个人,什么叫逍遥已逝?

正卡着这个时间点,步宴晨接到18的通知,告诉她,逍遥王杭锦珅出事了!

“什么?!”

“半小时前,逍遥王在三彩河边遭到汽车炸弹袭击,送医后不治身亡。”18冰冷的声音让步宴晨心颤不已。

“他为什么会在三彩河?他为什么没听我的命令离开上海?”

祁笑添提醒她:“你说过,今天在上海出现的人,统统是叛徒。”

步宴晨焦急道:“我是说过我不会轻饶了叛徒,但我的人,必须由我处置,而且我也绝对不会要他们的命!18,马上通过身份辨识器定位所有干预师,我要知道所有人的位置信息!”

“除了南柯梦和锦衣关掉了自己的身份标识器定位功能,其他所有人都不在上海。”18回道。

“逍遥已逝,南柯遗梦,下一个是南柯梦,再下一个很有可能是锦衣!她们一定在上海。”步宴晨抓着自己的头发。

“她们是叛徒。”祁笑添再一次提醒。

“就算她们将来被证明是叛徒,此时此刻,她们还是我的人!”步宴晨让祁笑添住嘴,看着对话框里ID名伯爵L的头像凝眸,然后打上一句话:“@伯爵L你是谁?”

“I’mKiller.(我是杀手)”

向兆龙见步宴晨情绪有些混沌,问道:“现在到底去哪里?”

他这样问的时候,步宴晨正试图用电话方式联系南柯梦和锦衣,但她们的电话都打不通,步宴晨有不妙的预感,她抬头看向车挡风玻璃窗外城市的上空,一大片乌云像魔掌般笼罩这座城市,缓缓往她头顶压下来。

“嘟!”游戏平台响起一声发令提示音,提示游戏正式开始,而作为‘人质’的周树离,也在对话框里留下第一条留言:“我在一个24平方米左右的小房间,根据房间地板纹路、气味以及墙皮乳胶漆的颜色推断,这个房间应该在一处90年代左右建造的小区里,窗外能看到景物不多,两棵梧桐树挡住了大部分视线,能看清的只有两个黄色的屋顶,注意不是平顶,我现在感觉房间温度在20度左右,湿度在30%左右,不甚精确,无法判断方位。”

“告诉你的弟兄,让他们找一幢90年代的楼房,在3-4楼的房间看出来能看到梧桐树和黄色屋顶,范围是二环以内!”步宴晨对向兆龙说。

“好的,我马上群发消息。”向兆龙把车停在路边。祁笑添则用软件分析整座城市的温度和湿度,希望能减小范围。

“能听到什么声音吗?”伯爵L在对话框里问周树离。

“没有,周围特别安静。”周树离说。

伯爵L:“一会儿仔细听,南山的钟声将会响起,一听到马上发一个‘!’号,然后告诉我们你听到钟声大致传来的方向。”

“南山钟声?”步宴晨看到这几个字,当即响起南山有一个钟楼,伯爵L是想利用钟楼的钟声,判断人质相对于钟楼的方位和距离,那么他在钟楼一定有布置,南柯梦或锦衣很可能在那里!

“我们去南山钟楼!快!”步宴晨对向兆龙到。

“南山钟楼?那里可没有什么黄顶的建筑。”此时祁笑添已经通过卫星图像,把城市范围内所有黄顶的建筑全部标出来,总共符合建造年代,温、湿度条件,周边不会有杂音的有67个,原本只要能够判断大致位置,把范围进一步缩小到20-30个,这样,只要有20个左右在附近的的士司机配合鸣笛,就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把周树离找出来。

这里离南山钟楼起码有15分钟的车程,如果先去了南山钟楼,祁笑添就没办法保证,没有其他人抢先他们一步,判断出周树离的位置。

“去南山钟楼,我决定了!”步宴晨直接对向兆龙下令到。

“好,我听你的,但拿不到我的130万,我跟你要。”向兆龙鼻子里出气,抡直了手臂把车头掉转过来。

锦衣来到南山钟楼下,抬头看到一半城墙一半天,天上的云压得低,天象不祥。

“嘟嘟嘟……”杭锦珅一直联系不上,不知道出什么事了。锦衣放下手机,只能先往上爬,爬上城楼的时候,发现上面有个小女孩在画画,小女孩似乎没想到这种地方会有人来,而锦衣也显然没想到会有人在这种地方写生。

两个女人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互相都从对方眼神中读出了异样,锦衣抬起手转了一下自己的粉钻戒指,这是她的身份标识器,而那个女孩几乎同时露出了左耳的银色狐头耳钉,两人同时怔了一下,锦衣没见过女孩的身份标识器,女孩也没见过她的,但这个刻意露身份标示器的动作,又分明告诉对方自己的身份是干预师。

“Destiny?”银狐收起画笔。

“Fate?”锦衣走上最后一级台阶,不甘示弱地站在银狐面前,两人像城墙上对峙的剑客,剑拔弩张,就差没有称手的兵器决斗了。

“碰。”锦衣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关门声,便心知不妙,果然微微转头就看到刚才上来的楼道门已经被关闭,同时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从锦衣身后向她步步逼近,锦衣看到身后包抄上来的两个男人身形又高又大,心里顿时凉了一截。

“抓住她,把她的记忆提取出来,然后再对她用记忆再植。”银狐眼神一凛,直指锦衣道,两个男人随令而动,银狐最后一个字刚嘣出口,一个黑衣男人的手已经搭到锦衣的肩膀上,然而就当他们以为制服一个柔弱女人不过是件信手拈来的事情时,却发现那个女人似乎没有束手就擒的意思。

只见白芒一闪,锦衣的手臂闪电般的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背后往前绕在了那个男人的手上,然后收力一紧,那个男人的手就像被莽蛇缠绕,他看到锦衣的眼珠刷一下转到眼尾,盯向他的眼神仿佛魔神一般,让他感觉到了近似死亡的危险,他心惊的同时急速把手从她肩膀上抽回来,好在他们也是练家子,反应够快,要不然他这只手臂当场就被绞断。

那个男人把手抽回来后,后怕到额头汗珠滚滚而落,急速退了两步,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他太清楚刚才那女人看似不经意手臂绞动的力度了,简直就和蟒蛇一样。但另一个男的还不清楚,他化手为掌,一巴掌朝锦衣的脸扇去,但没想到锦衣的鞭腿比他的巴掌还快,后发先至,以躯干为圆心,一腿抡圆了飞起,鞋印电光火石一般印在那个黑衣男人的脸上,把那男人的地心引力都抽离身体,一瞬腾空后几乎转了180度,头朝下载在地上。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Destiny,锦衣!”锦衣一边说,一边脱下外套,露出藏在外套里一身线条流畅的肌肉,然后她把外套翻了个面,里面那一面就像明朝锦衣卫的飞鱼服,锦衣刺绣。

她把衣服翻了个面后重新穿上,然后系好腰带,一边往银狐面前走,一边问:“你刚才说,要把我怎么样?”

银狐看了一眼她身后两个不中用的男人,一个被踢晕过去,一个吓得动都不敢动一下,一脸嫌弃外加失望,讪笑道:“锦衣,这名字一听就是女中豪杰,那我也告诉你我的代号吧,让你死得不至于那么不明不白,Fate,银狐。”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Destiny有个叫李乘风的人?代号好像叫山猫。”银狐说完,神色陡然一变,也没怎么动,只是伸起手挥了两下,锦衣便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檀香味道,比十年木龄的檀香木还要浓郁的多。

“山猫?知道,太知道了,他杀了我师弟!不过他自己的结局不太好呢,被沈沐放过以后却没逃过组织的清算。怎么,他是你什么人吗?”

银狐点了点头:“他是我哥哥。”

锦衣目露凶光,听到银狐是山猫的弟弟,眼神中竟透出杀意,她伸手抓向银狐的脸,用她那双眼角几乎开到太阳穴上的眼睛直视银狐:“原来你是山猫的妹妹,他现在还在牢里,有什么遗言要我替你转达吗?”

“有啊,你替我转告哥哥,他的仇,我一定替他报,我会把Destiny连根拔除,鸡犬不留!”银狐笑着对锦衣说。

“哈哈哈。”锦衣仿佛听到了莫名好听的笑话,放肆大笑起来,问:“就凭你?!”

银狐也笑得癫狂:“就凭我!”

“不知天高地厚!”锦衣愤然挥起一拳,本想打银狐的脸,但却被银狐轻松躲开,锦衣眼皮一跳,忽然感到脑子好重,像印度妇女顶了一个水缸在脑袋上,踉跄得往后退了两步,才暗道不好,刚才闻到的那股檀香味,有问题!

银狐直直走到锦衣面前,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谁不知天高地厚?还Destiny锦衣,练这么一身腱子肉有什么用?做事要用脑子,下辈子少练肌肉,多练脑,呼一脸迷魂香就能解决的问题,大动干戈干什么?”

锦衣调动全身力量想爬起来,但她的意识清醒,就是手脚都像绑了一座座大山,提起来都无比艰难。

“卑鄙!啊!”她挣扎着向银狐甩出手,但软绵无力,挥出手臂后还导致重心不稳,摔倒在地,她匍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银狐一脚踩在她的背上,讪笑道:“多像一条丧家的狗呀?来啊,把这条狗拖下去。”

两个黑衣男人这才敢靠近锦衣,踢了她一脚确定她确实无法动弹了以后,才拎着她的头发骂骂咧咧地把她往楼下拖。

银狐看着锦衣被拖走,嘴角露出一丝复仇得逞的畅快。

“喂?”

让两个黑衣男人把锦衣拖走后,她接到Nina的电话,Nina下达指令,让她12点08分10秒准时撞钟。

“好。”

银狐看了一眼电脑上卫星定时的精确时间,离Nina指定的时间还有1分23秒整,她把计时的平板电脑放在画架上,跳动的数字映着密布的乌云和她那张如披了霜一般雪白的脸,仿佛由命运的齿轮无形带动着,徐徐旋转。

那些困在命运的恩怨情仇里的人,在自己的天地纠葛着,周树离纠葛于有限的时间和无限的未来;落日弥纠葛于一派矜持的自傲和世俗功利的欲望;Nina纠葛于一个海市蜃楼般的男人和自己海底结网般的处境;而步宴晨,则纠葛于所有人的纠葛汇成的漩涡,看似平静,却始终被拉扯着,身不由己的旋转坠落。

一个ID为‘N’的人在对话框里加载了一个倒计时的时间,并说这个倒计时归0时,南山的钟声将会响起。

“用南山的钟声为参照,可以通过声音传播速度和方向大致推算出周树离的位置,误差可以缩小到5个小区。”祁笑添对步宴晨说,他问步宴晨真的要去南山钟楼吗?锦衣和南柯梦不一定在那里。

“到南山钟楼还有多长时间?”步宴晨也犹豫了。

“至少3分钟。”

正在步宴晨犹豫之际,18突然传来一条讯息:“锦衣的身份标识器开启,并发来求救信号。”

“她的位置在哪里?”步宴晨急切问道。

“南山钟楼。”

听到这个答案,步宴晨眼神不由变得坚定,祁笑添沉默不再言语,而向兆龙深踩了一脚油门。

“铛!”在一声浑厚的钟声中,他们的车驶进了南山。

锦衣被带进了钟楼一间密闭的房间,她混混沉沉的,但意识依旧清醒,她在被拖下来的时候,用最后的力气,重新开启了身份标示器,并触发了标识器警报,她不知道会不会等来救援,因为几乎所有的干预师都被羽伶赶到外地去了,而羽伶自己则一定优先寻找周树离,周树离可是她的恩师。

可锦衣没有其他的办法,她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像一坨瘫软的鲜肉,只能通过身份标识器求援。

她被两个黑衣男人架着,扔到钟楼的地窖里,其中一个黑衣男人给另一个递了一根烟,两人一边抽烟一边商量怎么处置她。

“银狐说要提取她的记忆。”

“这里没设备,一会儿把她带到那个仓库里,先让她体验一下记忆再植机吧。”

“这么漂亮的女人,可惜了。”黑衣男子蹲下身托起锦衣的下巴,色眯眯地打量着她的身体,她的身线特别流畅,肌肉线条美得像古典的艺术,他情不自禁顺着锦衣的脖子往下抚摸,指尖划过她的领口。

另一个男人也露出馋涎欲滴的表情,缓缓踱步到锦衣身后。

锦衣此刻的意识是完全清醒的,她心里大骂这两个禽兽,畜生,用赤红的双目瞪着他们的咸猪手,想着等她药效过了,非要把他们的手剁掉不可,然而人为刀俎她为鱼肉,现在的她别说反抗,连哀求都做不到,她只能求上天,让步宴晨接到她的求救,马上派人来救她,但即便现在立马赶过来,恐怕也来不及了。

她怕是要被这两个畜生玷污。

“师弟。”此时锦衣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一个在北风呼啸的冬天,只穿着一件破棉袄,蜷缩在她家屋檐下的男孩,一个为了维护她,被人当众扇十几个巴掌的男孩,一个替她偷山下小贩的桃子,差点被打断腿的男孩。

她永远无法忘记那个北风凛冽的早晨,推开自家武馆的门,看到他小小的身躯,蜷缩在千疮百孔的破棉袄里瑟瑟发抖,他凌乱的头发,掩映着那双赤红的眼睛,仿佛世界对他的诅咒,都藏在那里。

“能给我喝口热水吗?拿破碗就行。”他向那时还年幼的锦衣伸出手,露出祈求的神色。

那两个畜生正在解她的衣服,锦衣感觉得到,伴随他们****轻薄地笑声,锦衣感觉自己极速的下坠,跌入无底的深渊,一往无前的向着地狱而去。她穿过熔岩,刺破黑暗的穹底,迷失在无尽的黑暗里。像宇宙一样亘古漫长无际的黑暗,连时间都无从感觉的黑暗。

“师姐。”她听到他的声音——那个蜷缩在屋檐下的小男孩,他已经长大了,脸上狰狞地横着一条替她挡下的刀疤,他睁着一双赤红的眼睛,缓缓的向锦衣伸出手,指尖轻触她的眉心,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憨厚,他的面容一如既往的耿直。

他从不懂得表达他的情感,所有的情绪都被那双褐色的眼眸所掩盖,锦衣知道他从来没有从遇见她的那个冬天走出来,她和他,即便靠的再近,也相差两个季节,他爱她,从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丝温暖的话语,每一寸举手投足之间满溢,可他又不敢爱她,因为他只是个被她收留的,身世可怜的孤儿。

他说,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男人,才配的上她。

她知道他的自卑,她在等,等他成为那个世界上最优秀的男人,哪怕成为不了,也没关系,锦衣可以为了他,违抗父母,违抗所有不齿鄙夷的眼神,跟着他,走进永恒的殿堂。

可是,命运却让他们早早地天各一方。

“师弟,对不起。”锦衣在心里默默的说,自从他走后,再没流一滴眼泪的锦衣,面对将被两人男人**的不堪屈辱,嘶哑地哭了出来,她向天发誓,如果谁在此时此刻出现救她,往后余生,她的命就是那个人的,任凭驱策,绝不反悔。

大概是锦衣的虔诚感动了上苍,在她许完愿的一瞬间,地窖的灯突然灭了。

两位黑衣大哥自己的裤子已经脱到一半,见灯灭了,以为只是钟楼线路老化,觉得黑布隆冬的更好,遂雅兴不减,继续对锦衣上下其手,然而“咚”的一声关门声,终究引起其中一个黑衣男子警觉。

“你有没有听到关门声?”

“是银狐吧,不用管她。”

但锦衣却感觉到自己手指上的身份标识器震了一下,这是个暗号,表示步宴晨派人来了,而且那个人就在附近!锦衣心里顿时燃起希望,她用尽仅存的一口力气,发出了一声尖叫,然而这声尖叫的声音并不大,听上去像猫叫似的,两个黑衣男人觉得她的这叫声只配给他们的恶行助兴,可锦衣知道,这点声音够了。

当地窖的灯再次亮起是,地窖里多了一个人,那就是步宴晨,她直直的站在锦衣的身边,她目光灼灼地看着躺在地上衣衫不整的锦衣,一句话不说,咬着唇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锦衣的身上,在锦衣的眼里,步宴晨此刻简直是一尊救苦救难的菩萨,背后放着光华。

“你是谁?又来一个女的,给我们助兴吗?”黑衣男人见步宴晨,丝毫没有要把裤子提上去的意思,厚颜无耻道。

然而这时,地窖的灯再次熄灭,然后只听“咚”的一声闷响,灯再次亮起时,刚才那个黑衣男人已经一头栽倒在地上,后脑勺鲜血横流,整个人不省人事得抽搐着,另一个黑衣男见到这场景,吓得慌忙提裤子准备应战,可惜已经晚了,步宴晨提示他转过头看看自己身后。

那男人微微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根手臂粗的空心钢管,又是“咚”的一声,向兆龙势大力沉的一击,直接把他敲晕过去。

向兆龙把两个黑衣男人打晕后,步宴晨让他出去避嫌,然后替锦衣整理好衣服,自己背着锦衣走出地窖,锦衣趴在步宴晨的肩头,虽然说不出一句话,但内心感激涕零,她感谢苍天,也感谢师弟的保佑,当然最感谢的,是羽伶,她知道不论救她的人是谁,一定是羽伶派来的。

羽伶没有全付以力去找亦师亦友的周树离,而选择派人来救她,那么今后不管是谁,都休想再让她做违背羽伶命令的事情,哪怕是元老,她这样暗暗下着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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