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中榜

元修山也被贾琏抓了壮丁,不过他心思活泛,哪里会闷头待在贡院门口等金榜出来?

青云楼里面,早已人声鼎沸,考完试的举子们大声谈笑,旁若无人。

一个贼头贼脑的人出现了,看着声音最大,衣着最豪华的一桌举子,上前小声问道:“诸位老爷,可想提前知道有没有中试?”

声音不大,但一下子就让整个二楼安静了下来。

那人见到众人皆静,就团团作了个揖,笑道:“想必有的老爷还记得小人。没错,上一科也是小人做的这营生,准与不准,想必也不用小人再多说了。”

旁边早已有人按捺不住:“要是想提前知道,可有何办法。”

那人朝说话的方向再施一礼,说道:“今儿已经二十三了,按规矩,今晚就要写榜!金榜是明早出来没错,但已经不会再更改。俗话说,鼠有鼠路,蛇有蛇道。小人自然有办法提前得到消息……”

有几个声音同时响起:“银钱少不了你的!”

这才是他想要的,当下喜气洋洋地说道:“那小人就在此恭祝各位老爷高中。晚间自有消息传来,请静候佳音。”

说罢,就高高兴兴地去了。

元修山听到这话,就暗自点头,这个青云楼,没白来,今晚就辛苦一下,要是三少爷能中榜,那可是一大笔赏钱。

贾琏的小厮兴儿更是比较机灵。云升客栈就是他的驻点,这里面的举子也是万分关心放榜的时间,当有人来说可以提前知道消息之后,兴儿就知道,在这等着准没错了。

因此,二十三号晚上,云升客栈灯火通明,兴儿也带着几个人在这里要了个位置,蹭了别人的消息来源,还不用花银子。

简单要了一桌便宜的酒菜,兴儿和几个小厮也开始喝酒聊天。

“我说兴儿,这次要是三爷中榜,咱们能得多少赏钱?”说话的是李柱,贾府的家生子,一向与兴儿交好,想着法子往贾琏身边凑。

兴儿吃了个花生米,眯着眼睛说道:“三爷要是中了榜,我肯定要去讨赏。但你们要是想要赏钱,得自己去讨才行。”

李柱一缩脖子,闷声说道:“我们与三爷不熟,不敢去。”

旁边的来福也说道:“就是。兴儿弟弟,你就辛苦一下,连哥几个的赏一起讨了得了!”

兴儿乐了:“敢情!我带你们去,能要多少,看你们本事!”

李柱赶忙给兴儿的酒杯满上:“哥几个就看你的了!”

青云楼里面,元修山优哉游哉地喝着小酒,哼着小曲,自己打着拍子,一副悠闲的模样。其余的举子都已经心不在焉了,焦急地等待着消息传来。

丑时一过,消息就开始陆续传来。

“第三百名,南直隶苏州府长洲县孙庆州。”

“第二百九十九名,山西太原府祁县张元利!”

“第二百九十八名,山东济南府常山县冯友红!”

听到这报喜人的消息,元修山也颇为感慨,他学问不成,要是能做好学问,在这里和其他举子一样,那该多好啊。

是不是应该把学问拾起来?这个念头一起,竟然就再也消不下去了。

“第一百九十二名,浙江杭州府钱塘县顾青锋!”

兴儿神经绷紧,呼吸也开始紧张,心也开始砰砰直跳,三爷的同窗已经有人上榜了。不知道三爷能不能上榜,要是上榜的话,能讨多少赏钱呢。

“第一百八十三名,南直隶应天府江宁县钱重海!”

前面几个字让元修山都激动了半天,结果竟然是贾环的大师兄。

“第九十五名,江西九江府德化县魏大凡!”

魏大凡的名字出现了,这让元修山的心中不由得一跳。他听说三少爷和魏大凡的文章在伯仲之间,如果三少爷这次考得好,应该在前面才是,最好是这样,他心里不由得默默祈祷。

很快,已经报到了第十名了,贾环的名字还是没有出现。兴儿不禁有些担心,还剩下九个人了,三爷不会落榜了吧?

但随即兴儿就甩了自己一个大嘴巴,三爷可是考中解元的人物,怎么可能落榜!

“第九名,浙江严州府淳安县方亭元!”

“第八名,江西袁州府分宜县刘凤起!”

兴儿的心开始剧烈地跳动了起来,还剩下七个人了。

“第七名,南直隶松江府华亭县葛云澜!”

“第六名,南直隶应天府江宁县贾环!”

下面的名次已经不重要了,兴儿大叫一声,抛下李柱和来福,飞快奔回贾府。一路气喘吁吁地,终于到了荣国府的大门。

一边用力叩门一边叫道:“快开门,三爷中了!”

门房的冯柱早就得了贾琏的吩咐,赶紧开小门把兴儿放了进来。兴儿冲进荣国府之后,仿佛如入无人之境,不过这大半夜的,府里面的人都在睡觉,确实是空****的。兴儿进来之后,也不管那么许多,只是大声喊着:“三爷中了!三爷中了!”

贾琏第一个得了消息,推了推身边的凤姐,说道:“环哥儿中了。”

凤姐也早已没了睡意,听到这话,也说道:“中了好!中了,咱们就都安生了。”然后两夫妻趁着兴致,恩爱了一番。

兴儿报知贾琏之后,就往梨香院跑去。一边跑心里一边说道:“梨香院就在东南角,本来可以直接过去的,爷非要先告诉他,现在好了,多跑好多路呢。”

但半路又被鸳鸯拦下来了,问道:“兴儿,你且说清楚了,三爷可真中了?”

兴儿说道:“我听得真真的!三爷中了第六名呢。”

鸳鸯得了准信,对兴儿说道:“去梨香院报喜去吧。”她则赶快回到荣禧堂,贾母早就起了,她知道今天放榜,也是睡不着,但也没敢惊动太多人,只是让鸳鸯和琥珀悄悄地留意着。果然,鸳鸯就抓到了去探消息的兴儿。

听到贾环中了会试第六名的消息,贾母也不禁喜笑颜开,说道:“快把兴儿抓回来,我要赏他!”

鸳鸯笑道:“抓不住呢。兴儿急着去梨香院讨赏呢。”

贾母大笑:“真真是猴儿!”

贾环还在睡觉,彩云却听到外面有动静,心下纳闷,是谁大半夜的还在外面走动?然后就听到有人在院子外大喊:“三爷中了!三爷中了!”

彩云赶紧起身,拿着灯笼,开门一看,却是兴儿。

兴儿满脸兴奋,说道:“彩云姐姐,三爷中了,第六名!”彩云欢喜地叫道:“真的?”

兴儿说道:“我哪敢骗人呢!这不,得了消息就巴巴地过来了。”

彩云高兴地说道:“拿着!”说罢,从袖子里掏了一大把银子,都是她自己的体己。她在梨香院管着贾环的小金库,贾环对她也和别人不一样,是以她的体己很是丰厚。

兴儿得了赏银,高兴地回去了。半路又被鸳鸯抓住,去贾母处又得了第二次赏银。

一路上,兴儿别提有多高兴了,这个夜可真没白熬。

此时的主角贾环还在睡觉,整个贾府都快被掀起来了,他就是风暴中心,但全然不知。荣国府已经被动员起来了,贾母去了神龛又上了三炷香,鸳鸯和琥珀也在旁边开心地陪着。琥珀小声说道:“三爷这是要做官了么?”鸳鸯也小声说道:“可不是!哪有咱们三爷这么年轻的官啊。”

贾母上完香,转身笑道:“你们三爷虽然年轻,但志向远大。年轻点也没什么关系。”会试第六名可是高位,即便殿试的时候中不了三鼎甲,馆选留翰林院的机会也是极大的。

然后就说道:“这天怎么还没亮呢?鸳鸯,打发两个人去看榜!要是有报喜的,赏钱双倍!”

鸳鸯笑着应了。

现在贾府的人都盼着天亮,兴儿虽说是贾琏安排去听消息的,但是榜单没出来,大家都不放心。

梨香院的彩云也在兴奋地走来走去,现在贾环还没起床,起来之后知道消息肯定高兴。但看看天,确实还早,这么早,什么也做不成,只能自己暗自替贾环开心。

王夫人那边也知道了消息,但也只能暗自叹气了。贾环气候已成,超过了她的宝贝儿子宝玉。除非宝玉将来也考中进士,否则绝无能和贾环分庭抗礼的可能了。

一想到白天就要面对赵姨娘那张得意的臭脸,王夫人的心情就糟透了。但等会起床之后,她必须要摆出大妇的姿态,对于高中的庶子给予自己的表扬。

贾赦和邢夫人也被吵醒了。贾环高中他们乐见其成,而且有点迫不及待想见到王夫人的表情了。

终于等到天亮了,贾环刚起身,彩云就带着小丫头们进来了,冲着在床边揉眼睛的贾环福道:“恭贺三爷高中!”

贾环回过来神了,今天放榜啊!他们三个人前天晚上特意喝了酒,不光是为了好好睡觉,也是有点不敢面对自己等待时的焦灼心情,特意麻醉一下自己。现在好了,竟然中了!

“快!打水来!我要梳洗一下,去贡院门口看榜!”贾环可是兴奋异常,他要亲自去看榜!

彩云笑道:“三爷不用过去了。兴儿一早就传来消息了,三爷高中第六名呢!顾老爷和魏老爷也中榜了!”

贾环将信将疑:“真的假的?我还是要自己去看!”

彩云失笑,但还是赶快服侍贾环梳洗。

厢房里的魏大凡和顾青锋也起身了,彩云见到他们两个出来,也带着众位下人恭敬地对两个人行礼道:“恭喜两位老爷得中金榜。”

魏大凡大喜,忽然把门一关,自顾自地回屋,然后屋里面就传来哈哈的大笑声。

顾青锋也差不多状态,拉着贾环连声问道:“可得了消息?我真的中榜了?”

贾环白了他一眼,说道:“我也是刚得了消息,准备去贡院看榜去!你去不去?”

“当然要去!”说罢,挤开贾环,胡乱洗了把脸,就拉着贾环往外跑。

魏大凡也冲了出来,说道:“一起去!”竟是连脸都不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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